之前，《旋风九日》在广州图书馆的展映大受欢迎，导演傅红星和制片人吕木子出席了随后的映后交流会，并与观众热情互动。
我们采访了傅红星导演（傅红星：我不能一辈子当电影资料馆馆长，但是我能一辈子当电影导演），采访了他关于纪录片创作上的想法；我们也很荣幸邀请到吕木子老师，听她分享商业纪录片的发行经验。
吕木子：中国传媒大学教授，中国最富纪录片发行经验的制作人
《旋风九日》在宣发过程中遭遇了哪些困难？
如何打开商业纪录片的市场？
商业纪录片的市场调研具体做了哪些工作？
《旋风九日》幕后
GZDOC:《旋风九日》在片尾部分请来了众多知名人士，这是出于一个怎样的考虑？
L：我作为这部影片的制片人在影片开始的时候就有考虑它在市场上的宣传点。毕竟2015年之前，在中国的电影市场上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像样的纪录电影了，特别是那种能受到大众关注的。上一部受到大众欢迎的纪录电影还是1998年傅红星导演的《周恩来外交风云》。
那个时候的电影市场和今天不同，我必须要考虑当下中国电影市场的宣传发行需求，所以我就想到邀请一些受益于改革开放的、有影响力的人。
事实上，在我跟他们接触的过程中，发现他们非常愿意加入，也觉得很荣幸。比如说教育界的俞敏洪、商界的潘石屹，柳传志、还有些年轻的商界代表小米雷军等，他们都非常愿意在影片中说话，所以他们都欣然答应了。
GZDOC:那除了邀请名人助力，你还采用什么措施来打开这部片的市场？
L：首先在创作手法上，我们当时就想一定要用故事片的手法来拍摄这个纪录片。要讲故事，讲一个集中的时间点、集中的人物，而且特别是要有悬念！所以我就采取了（邓小平）被暗杀的这样一个从来没有被揭秘过的点。
当然我们并不是说卖点是暗杀本身，只是想增加我们这部片的可视性、悬疑性，让它故事片化，这是我们一个最终的诉求。
后来我们在这部影片完成初剪的时候做了一次市场调查，我为此花了十几万的费用，采用了当时最新的测试手段组织了两场放映，邀请包括男女老幼的普通观众来看初剪影片，并给观众戴上测试仪，凡是他们感兴趣的高潮点仪器都会有记录。
可以说在整个纪录片行业里，我们是第一个为了市场调研来做观众观影测试的。其实这个方法是非常好莱坞化的一种方式，也是故事片经常采用的一种方式。事实上，这种方法也应该用在我们的纪录片里面，尤其是商业纪录电影里。
观众踊跃发言
L：第二个措施就是，我们在宣发这块采用的是商业故事片的团队，甚至包括我们整个主创团队，除了导演傅红星和我本人是做纪录片出身的之外，其他的所有主创都来自于非纪录片行业，都是做故事片的。
我们的录音师是给《白日焰火》做收音的，张洋老师也是和贾樟柯导演长期合作的收音师；还有我们的后期技术总监隋玉刚，他们团队都是给张一白导演（作品）做后期的。还有调光调色我们是在泰国做的，用的是非常棒的王家卫导演御用的调光师。包括我们的导演团队也是美方制片的一个合作团队，音乐创作也是中美两国艺术家共同创作的。
总之，在创作上我们的团队搭建是故事片的团队搭建，这样他们能更好地理解我们想上电影院线的意图。
商业纪录片宣发困境
GZDOC:当时影片在推向市场的时候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L:这就涉及到一个很大的问题目前在中国电影市场上，关于纪录电影的发行还没有一个专业的宣发团队。
《旋风九日》宣发的时候本来我是想采取外包的，后来觉得不行。原因是宣发团队邀请来的都是娱乐记者，帮我上的都是娱乐版块，那时和我们同一时间发行的是《何以笙箫默》团队，他们有黄晓明站台，我们这是邓小平站台，但是这两人站在一版上我觉得是很滑稽的一件事情。
黄晓明在娱乐版肯定就是占整版主版，我这边邓小平占一个豆腐块版面，我觉得这样是对不起邓公的，但是呢，这样对他们来说也没有错，因为这毕竟是娱乐版，所以最后我就不得不自己来完成宣发，只是用他们的团队（《旋风九日》签约的宣发团队）来配合我完成我想要表达的事情，由我来指挥他们干。
由于傅红星导演是做记者出身，我们很快地就能把社会版、新闻版的记者找来，一下子我们就拥有了包括“新闻联播”、“东方时空”、“焦点访谈”、“新华社”、“人民日报”、“人民网”等等媒体的宣传帮助，然后娱乐记者也就跟着来报道了。
因为媒体的主版就是新闻版，社会版、娱乐版块在后头，我们其实是头版头条的内容。等到了新华社，人民日报发通告，这条宣传的道路才通了。其实这样也大大帮我节省了很多宣发经费。
事实证明纪录电影要想在当今的中国院线宣发完全可以不用传统的打法，我们有另外一条路走，我们不能和故事片站在一起，我们是另外一个片种，就像电视剧不能和电影用同样的宣传方式。
观众积极互动
GZDOC:那后来您对《旋风九日》这部影片的市场反应满意吗？
L:这部片的市场呢我觉得应该一分为二来说，在大众对电影的反响方面，其实在我的预期之内，我非常满意，也非常感谢今天的电影观众已经到了这样的一个认知程度。
有一个很好的例子就是我们影片的预售片花在腾讯视频有3000多万的点击量，而且受众层面更加丰富，男女老幼都包含在内。事实证明其实年轻人对纪录片，对这种题材的纪录片电影也很感兴趣。
另外一方面是，我对我们的排片很不满意，首先就是当时我们是和《复仇者联盟2》同一时间段上映的，连院线经理都说这样是不公平的，《旋风九日》会被美国大片“碾压而死”。
在当时电影院线排片会上，《何以笙箫默》团队也在旁边，有院线经理说：“《旋风九日》显然不是当今电影市场的主菜，我们没法排片。”
我想了一会，回答道：“《何以笙箫默》是主菜，《复仇者联盟2》也是主菜，我们《旋风九日》就是一盘小菜，是邓小平家乡四川泡菜，你主菜不能顿顿吃吧，大不了一天一顿，但是我们小菜是可以长长久久地卖，早中晚大家都可以吃这盘小菜。”
后来，到了面对媒体的发布会上还是遇到了这样的情况，媒体说《旋风九日》没有大咖。
我说，《复仇者联盟2》是美国人编造出来的英雄，但我们《旋风九日》的英雄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中国人自己的英雄。难道邓小平的咖位还比不上一些伪英雄吗？
商业纪录片应该怎么走
GZDOC:对于这些严肃题材的纪录电影有什么宣发或者融资方面的经验吗？
L:越高大上的，越小众的，越是这种严肃的政治的题材，其实越有资历占据头版头条。这是我们可利用的非常好的资源。这也是其他无论是故事片还是纪录片都无法替代的。
在资金方面，制片人应该大胆采用多种融资方式，因为它们是不矛盾的，不是说接受民间资助就要对政府的资助拒之门外，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我觉得现在一些资助者也应该转变思路，不是说你出钱你就可以要求（影片）长成你要求的那样，而你要求的那样却不是老百姓想看的，更不是国际社会想看的。
映后交流会现场
GZDOC:现如今像在b站等视频网站上，不少网友自己制作、分享的生活记录短片很火，面对纪录片越来越大众化、年轻化的现象，你是怎么看待的。
L：这就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其实纪录片具有影视片所不具有的优势，纪录片天生就有最好的大众基础，所有人都可以参与创作，所有人都有发言权，只是有专业和非专业之分。
像这种特殊题材，普通百姓参与的可能性比小，确实因为它操作难度大，资金投入大，对老百姓的要求大。讲老百姓自己的故事早在《东方时空》时代就有了，老百姓也都爱看，只是那时候还没有这么方便的拍摄技术。
所以有这样的受众基础，我们其实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让老百姓不是参与创作，而是参与到与这个题材本身相关的主题上，他们用他们的视角去拍，汇总上来。
其实我早就有尝试这个方法，在《旋风九日》的时候我曾经采用了一个宣传手段，我们在网上征集过让老百姓上传自己和自己的祖父母或者隔代亲的照片到网上来，只是我们的预算有限，没有很大的动作。
老百姓在自己能拍的情况下，那就有更多更好的参与的基础，尤其利用新媒体手段。如果大家在一定时间段内从网络各个角度看到的都是关于影片的主题内容，那影片在宣发上就不用愁了。
